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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琰明确拒绝了白恣天,他便只好不提这事。然而终究是不死心,回家想想,觉得“利诱”这种方式用的不对,实在太过愚蠢,暗自恼怒了一阵子,遂改变策略,隔了几天又来找章琰。大清早直接跑她单位去,她忙她的,他说他的。白恣天说:“你说你现在在这里做有什么好。闻的尽是消*水的味道,接触的都是病人,做的是伺候人的活,整天还这么忙,连漂亮衣服都不能穿……”章琰忙着兑药,不理会他的碎碎念。白恣天说:“我知道你们家都是医生,在你们眼里,医院就像家一样。可是你还这么年轻,就不能尝试着改变现有的生活状态吗?”章琰提着吊瓶去给病人输液,不理他的碎碎念。白恣天说:“你又不是没得选。医院还可以回来做,出去试试,寻找另外一种可能性多好。”章琰去病房查看住院的病人,不理他的碎碎念,白恣天亦步亦趋跟在章琰身后。眼看着快到中午了,白恣天说的也有些口渴了,拉住依然忙碌的章琰:“你也快下班了吧?忙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,跟我出去吃饭去!”章琰停下手头的活儿,对着白恣天说:“白先生,我那天说的很明白了,我不去你的公司。我虽然没在外面工作过,可也能想象,在上海就算是什么都缺,也不会缺打工者。以你公司的实力,以你的口才,随便招招都能招到比我章琰强一百倍的人才,何必揪住我不放呢!”白恣天说了一上午,得到这个结果,意料之中情理之外,感觉有些抓狂,抬手想抓自己脑袋,想到那发型,是大清早对着镜子喷了半天喷出来的,最终还是把手放下了,拦住说完话要走开的章琰:“就当是为了我,好不好?”“不好。”“我都说了,你不想打工,可以做合伙人。”白恣天说。“我对金钱没欲望,对做生意没兴趣。我就想像现在一样,每天毫无压力的上班,中午在食堂吃饭,晚上回家吃我妈煮的饭,就这样过一辈子。我对给你打工和合作,都没有兴趣。”章琰再一次跟白恣天强调。“你迟早得嫁人的!”白恣天像是根本没听清楚章琰表达了些什么,笑眯眯把话题岔开。“你能不能不要来找我了?”章琰说完不理白恣天,接着忙去了。白恣天只好再一次很挫败的走了。白恣天一把年纪,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事。章琰是他在上海偶然邂逅的女孩,一开始他只是对她山茶花般清淡的气质感兴趣,就顺手约了她几次。接着就喜欢上了跟她一起吃饭的感觉,这种感觉还没习惯,就发生了那天晚上的事情。谁知道之后,章琰就对他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了。白恣天有些后悔,早知如此,那天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那件事情发生。她是个好姑娘,他一直很清楚这件事。他一直想制造再接近她的机会,无奈她油盐不进。他不知该如何是好。他的目的很简单:以后只当普通朋友相处也好,起码她不躲着他。在她第一次拒绝到他公司上班的时候,他就听明白了,这个姑娘,没有太多的欲望。家境良好又没什么欲望的女孩,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打动她。那句“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?”说出来的时候,他就后悔了。干嘛要说呢?干嘛这么早就把自己的心迹表明呢?干嘛一下子就让自己处于被动地位呢?一把年纪的老男人,陷入爱情的时候,居然像个小男生一样,患得患失起来。好在她迟钝,或者说根本不在乎,没看出来他压抑着的情感,只冷冰冰用“不好”两个字,就把一切堵死了。他收敛起心伤的情绪,却也赶紧把话题岔开了。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的。没过多久,白恣天病了,感冒引起的急性鼻咽炎,因前期疏于治疗,越发严重,到了需要住院的地步。医院耳鼻喉科的,毕竟章琰在那里。章琰的同事有人见过白恣天找章琰,顺便聊了两句,就把章琰安排成白恣天的管床护士。白恣天甚至有些庆幸:这病来的真是时候。成了她的病人,一天能见无数次面,不卧床打针的时候,还能起来跟在她屁股后头说说话。她除了“你要多休息”以外,不能以别的借口赶他走。白恣天能说会道,又惯会哄女孩开心,聊聊天时间打发的很快。自然是不再提让她到他公司上班的事了,她都说那么明白,他再提岂不是不懂事?他不仅这次不会再提,以后也都不会了。他只用趁着这次名正言顺接近她的机会,让她不反感他,能做偶尔一起吃吃饭的普通朋友就成了。白恣天爱吃,医院食堂里什么菜都一个味儿,吃起来跟棉花似的,白恣天很不开心。他打电话让一些私医院来,叫章琰一起吃,章琰不肯,宁可吃食堂。他也只好随她了。白恣天挑剔,还不肯总吃那一两家的,医院附近的好馆子,挨个打电话叫。有些馆子不肯屈尊送外卖,白恣天的馋虫却蠢蠢欲动。哀求章琰帮忙去买,章琰不愿意。只好一点点哄她:“住院就是要心情好呀!吃不好我心情就不好,身上也不长肉,不利于病情恢复。你帮我去买一下,就中午休息时间出去,也不耽误你工作的。”“我中午休息要吃饭的。”“食堂有什么吃头?那么难吃!我每次买的饭,也都吃不完的,扔掉也浪费,咱俩分着吃呗,也帮你改善伙食。”“你打电话叫那些肯送的饭店送呀!我哪里有空?有时候中午病人多,我得伺候着。”“那些早就吃腻了,就想吃吃不肯送的。要不这样,病人多的时候,我打电话叫人送,病人少,你就出去给我买。”“不去。”“你就可怜可怜我吧!我是病人呢!”不过是车轱辘话反复说,白恣天倒乐在其中,能跟她多说说话,也是极开心的。章琰心肠却有些软了,这个人,都快四十岁了,还是个老板,一把年纪低声哀求她一个小姑娘,想想都怪难为情的。“你手下不是有几十号员工吗?叫人买了送来,很多人愿意伺候你这个大老板吧!”“不要,你买的吃的香。”白恣天故意撒娇。就算是二十出头的女人,也是有充沛母性的。章琰受不了白恣天这种牛皮糖的姿态,还是去帮他买了。一开始不肯跟他一起吃,后来逐渐也就肯了。白恣天生病也不忘记处理公事,有一个叫小李的人,每天上午都会来跟白恣天汇报工作,看样子倒是他的心腹。有时候他们谈事情,章琰过来打针或发药,他们也不避着她,章琰听到几次他们的谈话,发现他们说的事情,她大都是不懂的,更加觉得不到他公司上班是正确的决定。白恣天够大方,经常叫下午茶给全科室的人吃,住院不过十来天功夫,大家跟他都逐渐熟悉了。白恣天性格爽朗,出手大方,大家都对他很有好感。周梦君私下跟章琰说:“他要不是台湾人,要不是年纪那么大了,配你倒是挺好。”章琰只淡淡的:“别胡说了。”“那么大年纪,也不知道有没有老婆。若有老婆,再出来勾搭小姑娘,就不好了。”“嫂子!”章琰打断她。周梦君见章琰不高兴了,就什么都不说了。自从章冰和周梦君定下来,章琰背地里都叫周梦君嫂子。两人在一起上班,倒也处成了好朋友。章琰以前没什么特别知心的朋友,同学里的女生跟她也不太处得来,而她也不喜欢她们那种斤斤计较的性子,平时没事宁可一个人待着,窝家里看电视。因为章冰,章琰刻意跟周梦君结交,相处久了,居然喜欢上她的性格。周梦君这个人,说话直接了点,行事有时候冲动了点,却并不是没脑子的。凡事拎得清,相处起来才更容易。她嘴巴直,有什么说什么,虽不肯吃亏,却也不占任何人便宜。她知道谁待她好谁待她不好,跟章家人相处一段时间,发现这家人都够和善,也就收起性子,大大方方当一家人处了。章琰叫她嫂子叫久了,她便以嫂子自居。虽然比章琰还小月份,但事事处处照顾着章琰。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是你敬我一尺,我还你一丈,感情逐渐好起来。周梦君对章琰,出于关心的角度,看出来白恣天待章琰和别人不同,就设身处地为她着想,才会有上面一段对话。再加上,两人还是同事的身份。周梦君专业过硬,待病人好,自然也就得到章琰的尊敬。喜欢加尊敬,足以让两人成为好朋友。章冰有时候想想,哥哥那么聪明的人,不会看不清周梦君的缺点,还这么死心塌地,不要看起来比周梦君优秀很多的秦姐姐,而选择了周梦君,想必也是为她的性格吸引。章琰有时候挺羡慕周梦君的,章琰和章冰,以及秦音,从小就被“教养”束缚着,有时候反而不能随心所欲。不如周梦君,顺着自己的性子活着,反而更加坦荡。白恣天住院这断时间,周梦君和章冰的婚事也正式走上流程了。双方家长约在章家见面,所谓“看人家”。聊着聊着就聊到婚后小两口住哪里的问题,章爸爸和章妈妈的意思自然是住章家。周梦君却不同意,说人太多房子太窄,将来生了小孩,转身不开。章家父母想到,以前章琰和夏晓*在一起的时候,计划是章冰结婚再过一年,让章琰和夏晓*结婚。到时候章琰搬出去,章琰的房间可以改成小孩房。现在既然章琰恢复单身,还没有男朋友,且并没有交男朋友的欲望,之前那个计划行不通,一家五口人都住一起,那确实挤了点。将来再有了孩子,不到一百平的房子,确实不够住了。章爸爸说:“你们出去住也不是不可以。我就这一个儿子,院里房子再紧张,他结婚也能给他争取一套。毕竟不是姑娘,我就算是用特权让他先拿到房,想必别人也不会说什么。到时候都住在一个院里,照顾起来也方便。”周梦君却不同意这个方案:“新仁房子紧张,这个众所周知。我在济康申请就可以了,申请不了大的,申请个小的也行。”章妈妈说:“济康过来骑车也得二十分钟,家里做个菜,包个饺子给你们端去,都不方便。”周梦君和章冰都默不作声,这时候周梦君的妈妈开口了:“亲家母啊,要我说,这做个菜,包个饺子给孩子送去,都是小事。”说到这里的时候,周妈妈停顿了下,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,放下杯子,腔调做足,接着说:“什么是大事呢?对于孩子们来说,两个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才是大事,你说对不?”章妈妈只得点头称是。周妈妈继续说:“我生的姑娘我了解,她性子直,嘴巴不会拐弯,总是得罪人,但心是好的。说实话,她说住着挤,都是借口。我家的房子三十多平,还是老公房,一家三口也住了这一二十年。她说挤,主要是不想跟公公婆婆住一起,免得憋屈。他们小医院,和你们一个院儿里,那跟住一起有什么区别?我看你们两口子,都是知识分子,人也好,想必不会给她气受,我姑娘给你们家,我放心。只是婆媳之间,住一起久了,牙和舌头隔的再好,也难免磕磕碰碰,她是晚辈,不忍着吧,别人戳她脊梁骨,嫌她不懂事。忍着她难受,她又不是那能忍的性子。你看他们这结婚条件多好,医院也能申请房子,在那边也能申请。要我说呀,要是那边房子宽裕,就到那边申请,也免得亲家公用特权。反正也不远,一个星期总能在一起吃两顿饭。这感情也有了,又不必天天处着,多好!”章琰可算是明白周梦君那有啥说啥,不委屈自己的性子是怎么来的了。敢情这都是亲妈的言传身教。看周爸爸,倒是一直默不作声,什么都听她妈的,只怕他们家是阴盛阳衰。看哥哥也默不作声,想必早就跟周梦君达成了统一意见,才过来跟她父母谈,只怕他以后也是个怕老婆的。章琰忍不住脑洞大开。章爸爸章妈妈本来就是好说话的人,又一心为孩子打算,见亲家母亲自开口,说的有理有据,倒也不好反驳,否则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,这件事也只好依了他们。商定好,等济康那边房子申请下来,简单买些家具,就给他们办婚礼。周梦君那边房子申请的很顺利,六十多平米的两居室,倒也够小两口住。这件事章爸爸有没有从中出力,就不得而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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